【解放日报】物种保护,笑与泪并存的荆棘路

  2020年4月22日,工作人员将中华鲟倒入放流池。当日,在湖北省宜昌市的长江珍稀鱼类放流点,10000尾子二代中华鲟放归长江,对自然环境中的中华鲟物种资源再做补充。

  5月14日,上海市十五届人大常委会第21次会议表决通过《上海市中华鲟保护管理条例》。为“一条鱼”立一部法,这在我国地方立法史上尚属首次。

  费尽周折为一个物种立法,值得吗?在思考这个问题前,不妨了解一下这个名单:金蟾蜍、镰翅鸡、白鳍豚、北部白犀牛、平塔岛象龟、塞舌尔蜗牛……因为气候变暖、环境污染、过度狩猎等各种原因,在人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如今再也见不到这些物种的身影。

  濒危物种保护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纵观世界,许多国家都为此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采取了立法、设立保护区等各种措施。然而,物种保护之路上,欢笑与泪水并存。在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持续的当下,这些经验与教训或将给人们带来启迪。

  国鸟国兽的生存危机

  美国地域广袤,野生物种资源丰富,有关野生动物保护的法律条文也较为完备。

  不过,美国今日生态格局的形成并不容易,其间也经历了漫长的过程,公众的意识也经历了很大的转变。美国建国初期,人们认为野生动物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联邦政府的土地向公众开放,人们在那里耕种、放牧、渔猎、采矿甚至定居。当时,人们打猎主要是以图利为目的,尽管州和地方政府也制定法律,对猎取价值较高的物种有所规定,但是多半执行不严、形同虚设。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由于过度捕猎和野生生物栖息地的大量消失,美国的野生动物资源急剧减少。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高级工程师张劲硕博士告诉记者,如今人们所熟知的美国国鸟白头海雕和美国国兽北美野牛的生存也曾遭受威胁。

  白头海雕主要分布在加拿大和美国,北至阿拉斯加,南到墨西哥北部,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它外形威猛,身姿矫健,平均寿命在20年左右,是一种在海边生活的猛禽。据统计,18世纪初,白头海雕的数量曾高达30万到50万只,但到了1963年,美国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国鸟竟然只剩下了400多对。

  白头海雕数量的减少与人类的行为密切相关。由于白头海雕会偷走渔民捕获的大马哈鱼,1917年到1953年,阿拉斯加州政府甚至悬赏捕杀白头海雕。尽管从1940年起,美国49个州通过了白头海雕和金雕的保护法案,禁止对它们的捕杀和买卖,但由于人类的活动范围日趋扩大,生产、生活中大量使用的杀虫剂,尤其是一种名为DDT的长效杀虫剂,对白头海雕造成了极大的危害。

  后来,美国政府终于行动起来,先禁止了对白头海雕的捕杀,又在1972年出台法案,禁止DDT的使用。1982年,美国将每年的6月20日定为白头海雕日,以此向大众宣传保护白头海雕。此外,政府和有关机构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护白头海雕的栖息地,人工繁殖白头海雕,并将野化的成鸟放归自然。经过多方努力,到了1995年,美国渔业与野生动物局把白头海雕的状况,从“濒危”改为“受威胁”。2007年,白头海雕从《濒危和受威胁野生动物名单》中被移除。

  2016年5月被正式确立为美国国兽的北美野牛,也曾因人类的大肆猎杀而数量骤减。

  19世纪以前,游荡在北美大平原的美洲野牛估计有几千万只。但随着马匹、枪支在北美推广,19世纪,大约有5000万只野牛被人类杀死。当时,甚至专门出现了一种叫作野牛猎人的职业,他们受雇于商贸或铁路公司,猎杀、加工野牛,赚取高额利润。到了1889年,北美野牛的总数下降到不足550只。

  1905年,美国野牛协会在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布朗克斯动物园总部成立,研究人员开始致力于在大平原恢复野牛的数量。各地的保护区、国家公园也相继建成,为劫后余生的北美野牛提供了庇护所。2012年,为了缅怀北美野牛被过度猎杀的历史,美国将每年11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定为“国家野牛日”。经过一个多世纪的保护,美洲野牛的数量如今已经回升到数十万只。

  为一只鸟的生存环境而努力

  头顶一团艳红,羽翅舒展,飞翔姿态优美。

  朱鹮,学名是“Nipponia nippon”,被人们称为“象征日本这个国家的鸟”。这个曾广泛分布在俄罗斯东部、朝鲜半岛、日本、中国东部等地的东亚特有种,由于近代以来人类的肆意捕猎和工业发展造成的环境污染,数量急剧减少,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1963年,朱鹮在俄罗斯踪迹全无。1975年,朝鲜半岛最后一只朱鹮消失。1981年,为了避免日本朱鹮消亡,日本决定捕获最后5只野生朱鹮,进行人工饲养。到了1985年,日本佐渡朱鹮保护中心的5只野生朱鹮仅剩下3只,不得不从中国借来朱鹮,希望通过“跨国联姻”延续种群。然而,就在2003年10月10日清晨,最后一只日本朱鹮“小金”离世。至此,已知的日本朱鹮全部死亡。

  幸运的是,这种喜欢在水田啄食泥鳅、螺蛳的鸟儿并没有完全灭绝。1981年,就在日本捕获最后的野生朱鹮的同一年,中国鸟类专家在秦岭南麓陕西洋县一处山林中发现7只朱鹮。尽管日本朱鹮配种失败,但中国朱鹮却在精心的培育下得以繁殖壮大。

  后来,在中国的帮助下,在日本曾经灭绝的野生朱鹮又建立了人工种群。根据有关媒体2019年的报道,日本佐渡朱鹮保护中心的数据显示,现在日本共有野生朱鹮404只,人工饲养朱鹮196只。

  近来,一本叫作《朱鹮的遗言》的书引发了不少人的关注。这本书用平实的语言讲述了日本朱鹮如何消失的故事,而在这个过程中,爱鸟人士佐藤春雄、高野高治、宇冶金太郎等人始终在佐渡这片土地上关爱朱鹮,把朱鹮当作家人。

  这些爱鸟人士早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就提出了保护朱鹮的种种建议。他们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人类过度砍伐森林,使得朱鹮失去了栖居筑巢的树木,失去了遮挡踪迹的茂密枝叶,从而降低了鸟巢的安全度和私密性,给朱鹮的繁衍造成了严重影响。同时,现代农业发展所喷洒的农药让习惯在水田中进食的朱鹮遭受毒害、饥饿等危机。但在当时,日本政府未予以足够的重视,人们对物种保护的意识还不到位。当人们认识到问题严重性时,为时已晚。

  为什么要努力保护一种鸟?为什么看起来要将人类的生存利益拱手相让?在今日的日本佐渡,这些问题不再是问题。挽救濒危物种朱鹮已成为一种社会共识。

  为了不影响朱鹮的食物来源,佐渡的农业采取有机耕作,不使用化肥;田埂间的杂草都靠人力操作除草机割除。为保证朱鹮喜爱的泥鳅、鱼虾、螺蛳等食物的供给,当地农民会在田埂间挖水沟,保持水沟常年畅通。为了让朱鹮安心在高大乔木上筑巢繁衍,专业人员会定期给朱鹮选中的树木清理虫子,清理森林中的障碍物。佐渡市民,尤其是中小学生,也都把保护朱鹮作为重要的责任和义务。当地小学开设了调查朱鹮的生活环境、为外地游客参观朱鹮森林公园做导览的必修课程,得到了学生的热烈响应。

  鼓励游客出高价“追猩”

  虽然不少国家都立法保护濒危动物,但事实上,还是有许多人想靠野生动物“发财”。如何调和野生动物保护和致富之间的矛盾?

  在专家看来,创造机会让人们在合适的环境中观赏、了解珍稀动物和濒危动物,或许能够达到保护与致富之间的平衡。

  张劲硕曾多次带队前往肯尼亚、卢旺达、坦桑尼亚等非洲国家考察。在这片野生动物栖居的土地上,国家公园为保护濒危物种而创办的近距离观赏与接触活动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卢旺达为保护濒危物种“山地大猩猩”而鼓励游客“追猩”的做法就是典型代表。

  山地大猩猩是卢旺达的国宝级动物。在卢旺达西北部的火山国家公园,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前去“观猩”。据新华社报道,16岁以上游客可参加追踪山地大猩猩的活动,每人收费1500美元。想加入“追猩族”,先要向卢旺达发展署或公园接待处申请追踪许可证。

  通常来说,游客们上午就要在公园接待处集合,听取公园向导介绍,随后在向导带领下进入园区,追寻山地大猩猩的身影。公园内有10个山地大猩猩家族供游客追踪。每个家族名称各异,至少有一只“银背大猩猩”,即背部呈现银色的成年雄性。追踪不同家族所需时间从半小时至4个多小时不等,而驻足“观猩”时间限制为一个小时。近年来,卢旺达多次提高“追猩”收费,用以保护这一物种及其生存环境。

  世界自然基金会资料显示,目前全世界仅存1000多只山地大猩猩,它们生活在卢旺达、刚果(金)和乌干达三国交界处的维龙加火山山脉及乌干达布温迪国家公园。山地大猩猩曾一度被世界自然基金会列为“极度濒危”。

  在卢旺达,为了提升人们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自2005年起,政府每年会在穆桑泽市举行山地大猩猩命名仪式,感谢当地居民参与和支持野保工作。因为保护得当,山地大猩猩的数量逐渐上升,在2019年它已被世界自然基金会降为“濒危”。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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